经历了一番辛苦的跋涉,
我在寂静的山林里暂歇。
迎面来的樵夫将我望见,
饱经风霜的脸写满故事。
虽确信只是第一次相遇,
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。
我不由地发声唤他停步,
问他姓甚名谁从何而来。
他放下锈迹斑斑的斧头,
并丢下空空如也的竹篓。
他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,
他的话语更是让我惊奇。
“我在山中已经隐居多年,
姓名已像浮云一样飘去。
倒是我要问问你这行人,
从何而来又要去向哪里?”
“这个问题我已思考良久,
三言两语恐怕讲不太清。
回答冗长未免太过无趣,
怕是您不愿意洗耳恭听。”
“山中生活从无要紧急事,
在此巧遇便是你我有缘。
请你尽管将故事说出来,
我会一直听到你的结局。”
“我在世上已经苟活两纪,
其中四分之一几无记忆。
故事不得不从他人听取,
因此是否正确暂且存疑。
我的父母为我命名南涛,
也成为了我最初的老师。
教我数数同时为我读诗,
全不顾自己工作的艰辛。
两颗新生种子缓慢成长,
算术的种子长得稍快些。
受学之初我便不爱政事,
读数学故事却如同演义。
虽然围上了红色的领巾,
先辈的教义却毫不关心。
什么唇枪舌剑虚与委蛇,
无非是无能政客的把戏!
若将科学技术臻至化境,
一切幸福岂不自会来临?
请您不要笑话我的幼稚,
我只是还以自我为中心。
父母为了使我开阔眼界,
陪我游历祖国大好河山。
北京圆明园的断壁残垣,
到江苏沧浪亭曲径通幽。
美的种子默默生长发芽,
将在未来结出绚烂之花。
当我的年纪刚刚满一巡,
我被就被市井小说吸引。
总将自己想做英雄主角,
空想中蹉跎了大好光阴。
但其中也不乏些许佳作,
阐明了求胜的曲折艰辛。
有人为了胜利从头再来,
有人为了胜利由刚化柔。
并非人人都是小说主角,
却要不断成长突破自己。
那段时间好似乐不思蜀,
简单的快乐消磨了意志。
一位朋友将我引回正路,
用宇宙的琴弦拨出乐音。
我独自聆听先哲的教讳,
把弄两个希腊字母作乐。
我认识了两位侦探先生,
他们的功绩已名扬万里:
一位曾研究血写的字迹,
一位曾破解列车的难题。
看到哥伦布踏足的大陆,
一个男人的奋斗与挣扎。
他的梦想看似触手可及,
最终还是那样遥不可及。
也看到在遥远的世界里,
现实和魔幻交织在一起。
如血管割裂的漫长历史,
浓缩在一个苦难家族里。
终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,
一个幽灵悄然来到身边。
他的名称唤作马尔库塞,
宣扬科技如何将人压扁。
我猛然间从幻梦中惊醒,
不知不觉衣衫满是汗水。
技术能否解决一切问题,
我的心中已装满了怀疑。
此时的我已是束发之龄,
像戏里的忧郁王子一样,
只能反复踱步自言自语,
却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。
为了解开我内心的疑问,
最终背起行囊出门远行。
我听到精神病人的呐喊,
也看到无药可救的愚昧。
听到有人不分贫富贵贱,
将知识的种子肆意播撒。
也看到有人作冷眼旁观,
远离人世逍遥洒脱过活。
我听到被压迫者的宣言,
打破枷锁之声振聋发聩。
也看到博士和魔鬼打赌,
持守正行得以升上天堂。
追问过人类社会的起源,
也思考过实用的真理观。
认识了两位世界研究者,
他们的名字亦无人不晓:
一位向我展示时空变换,
一位向我阐明力学原理。
他们的描述优雅而精准,
却触及了我智慧的极限。
我自卑于我贫瘠的天赋,
于是主动放弃了这条路。
我翻阅几千年前的历史,
体会了信信疑疑的态度。
在返程旅途的最后时刻,
邂逅了来自波斯的圣人。
他揭示了人的三种变化,
并告诫我要担责任创造。
终于我重新回到了家乡,
行囊已经塞得鼓鼓当当。
对于意识的不解和困惑,
燃起我探索生命的欲望。
再次离家时我已然成年,
道路曲折完全超出想象。
大自然的奥秘本就隐秘,
却还要忍受恶人的误导。
他们将谬误宣扬成真理,
来换取无尽财富和名望。
追随者徒劳地耗费力气,
却是在错误的路上狂飙。
于是我不由地萌生退意,
一时间却没有新的方向。
如同缺少勇气的眉间尺,
却找不到自己的宴之敖。
让维吉尔带我游历三界,
地狱的惨状我至今难忘。
我看到遥远的愚人船上,
人被同胞贬斥为不正常。
看到诗人的诗光芒万丈,
在生前却从未得到嘉奖。
革命的热情从胸口涌起,
当今世界不是人的模样。
东方雄狮的怒吼和轻吟,
正为我指明了新的方向。
在先贤最后的著作之中,
严密的逻辑织成了蛛网,
那资本真实的丑陋面貌,
已经毫无位置可以躲藏。
我遇见一位犯人被冤枉,
他的一切并不那么重要。
我探访遥远的古老村庄,
历史的痕迹如白鹿一样,
全然不可捉摸令人惆怅。
我看到过人的六次变形,
惊叹之声不由脱口而出。
名为美的种子不断滋长,
使我的心逐渐澄澈透明。
过来人打消了我的顾忌,
告诉我恒心比天赋重要。
我于是遵循内心的渴望,
再不能忍受谎言的欺骗。
我退缩到了真实的界限,
重又走上了必然的道路。
我决定以这座山为目标,
探索新的区域新的谜题。
我路过一片残破的废墟,
有人曾将钟表塞满那里。
我和人探讨语言的意义,
他将语言逻辑完全抛弃。
我路过与世隔绝的村落,
那里流传着无首的传说。
我回顾科学发展的历程,
为科学历提供新的阐释。
有人被棺材之谜所困扰,
在反转后拨开最后迷雾。
终于我走进茂密山林里,
前进的道路愈发难分明。
之前路上还有行人足迹,
到这里已全然不见踪影。
抱歉闲话已经说了许久,
感谢您十足耐心的倾听。”
“你的故事的确曲折离奇,
但我知道里面有实有虚,
既然你的故事已经到头,
不如就此别过有缘再见。”
于是我爬起身继续攀登,
樵夫提斧背筐向山下行。
正是两人身形交错瞬间,
一个想法忽而涌上心头。
既然瞧得樵夫从山上来,
为何不问他上山的路径。
待我转身回头惊讶发现,
樵夫身影霎时消失不见。